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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 飛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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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經邱風逸凝水為鏡讓柳荷看看久別的家人,此刻柳荷凝虛為鏡,讓梅知春一覽前世今生。

梅知春被那一幅一幅接連不斷的畫面給深深地震撼了,他從鏡中看見了自己穿上孫叔敖的衣冠苦勸楚王,接下去一發不可收拾。一個又一個出色的人物在他手下栩栩如生,一段又一段纏綿悱惻的真情在他手中蕩氣回腸,一出又一出美妙的戲文在他手上活靈活現,盡顯風流。

“這是我?”梅知春低低問了一句。

“是你也非你,非你卻是你!”柳荷略顯稚嫩的臉上寶華再現,淡淡的聲音卻震人心扉。

“看我非我,我看我,我也非我;裝誰像誰,誰裝誰,誰就像誰。”梅知春輕輕地念道。

“你還有什麽放不下?”柳荷微微笑道。

“剛才包振聲問道天下演戲的人千千萬,為何獨獨我被眾人推崇為戲聖?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,不知道您是怎麽看的?”梅知春恭身一禮道。

“呵呵,因為世人早已經淡忘何為戲!戲雖假,梅郎你的情卻真!我曾觀你一曲《貴妃醉酒》,那楊玉環的喜怒哀樂你演繹得極其逼真。從剛開始的芳心見月生喜,整個人顧盼生姿,到後來的愁而飲酒,微醉,中醉,大醉,直至發酒瘋,情循序漸進卻又層層分明。看戲之人的心隨著你的情,你婉轉的唱詞,你自然優美的手眼聲法步自然跟上去,不知不覺就產生了共鳴,他們自然就被你的一顰一笑所左右了!舞臺是整體的,演戲之人和所演的角色融合,你就是他。他就是你!然後戲中人的情和你的情產生共鳴,你演的情又和觀眾的情產生共鳴,這自然是一出好戲!”

“可為什麽後人學不會呢?”

“因為你已經成為一座高山,成為人們膜拜的一尊神!你成就了戲,也限制了戲!”

“我從未如此想過!我只是喜歡戲而已!”梅知春單純的雙眼中對戲的狂熱!

“人人以你為榜樣,你的一舉一動。一招一式深深地刻在他們的心上。你曾經的一切隨著歲月的流逝都成為一種規則。一根看不見的標桿!人人都在學你的一顰一笑,卻忘記了世上永遠只有一個梅郎!人有千千萬,沒有一個人是一模一樣的!你的戲有自己的靈魂,而他人的戲只是生搬硬套。沒有屬於自己靈魂的戲也僅僅是戲而已!”

“戲是個好東西,可是為什麽學的人越來越少?成就的越來越少?欣賞的人越來越少?”

“唱戲練基本功很苦!五年胳膊十年腿,二十年才練就一張嘴!現在的人有哪個肯踏踏實實用心地去練基本功!基本功練紮實了。用起來就能得心應手!這僅僅是第一個原因!第二個原因是真情不在!戲是死的,人是活的,人物的活來自他的喜怒哀樂!真正懂戲的人必定是個真性情的人!情到哪裏戲到哪裏。情到哪裏,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就展示到哪裏!以情動人,何人不動?”

“那我該如何?”

“你就放開胸懷,好的東西始終會有人來繼承發揚光大的!”

“後人?哪個肯男扮女?”梅知春苦澀地笑道。

“乾旦剛出來的時候,演戲的人平白看低了自己,所以被別人看不起也是正常的!但是梅郎你沒有!你只是喜歡戲,只是喜歡欣賞美。發掘美,展示美!你的心單純又不保守。肯下苦功,又能創新,所以成就斐然!後來的人不管是誰肯學你為人做戲的態度,那麽他成就自然不差的!”

“人人看梅郎,誰知心中苦?”

“人人愛梅郎,愛的是那中正平和的美!”

“戲真的是個好東西!”梅知春堅定的說道。

“戲是個好東西!可再好的東西要有自己的魂!前人的表演手法,展示手段可以學,卻不能死!比如王昭君,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理解的昭君出塞!可以借鑒他人的表演手段,去不能喪失自己的戲魂!”

“我不掛帥誰掛帥,我不領兵誰領兵?”梅知春忍不住低低吟了一句。

“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遠,不被高山嚇到的人才能一往無前!流水不腐,戶樞不蠹!誰能明白這個道理,那麽他喜歡的東西就不會成為一潭死水!”

“驛外斷橋邊,寂寞開無主。已是黃昏獨自愁,更著風和雨。無意苦爭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碾作塵,只有香如故。”梅知春腮邊隱隱有淚。

“風雨送春歸,飛雪迎春到。已是懸崖百丈冰,猶有花枝俏。俏也不爭春,只把春來報。待到山花爛漫時,她在叢中笑。”

梅知春直直地盯著柳荷看,柳荷淡淡溫暖地笑著。

不知多久,梅知春深深長揖,柳荷恭身回禮!

梅知春如釋重負開懷笑了起來,柳荷一陣眩暈!

“小荷!”梅知春急忙上前抱住了她。

柳荷虛弱地笑了笑,隨即昏了過去。

梅知春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了隱宮的寶貝,手中沈甸甸,身心卻輕松無比!

隨著柳荷的昏倒,七彩光就消失了,隱匿的兩人身形再次出現在大家的面前。

梅知春抱著已經昏迷的柳荷,從半空中一步一步順著並不存在的階梯邁下來。

葉天看見梅知春手中的柳荷,心中大驚,連忙飛了上去。

梅知春卻沒有把柳荷及時交給伸出雙手的葉天,而是堅定不移地一步接著一步走了下來。

葉天沒辦法,他總不能強搶吧!只能陪著梅知春一步一步走了下來。

眾位供奉看著梅知春一步接著一步走了下來,感覺他好像換了一個人,可卻又說不出是哪裏變了。

梅知春一步又一步,沈穩端莊,一步一步結結實實邁在人的心上。

大家被他的氣勢所震撼,不知不覺就分開兩旁,不忍阻他的路。

梅知春抱著柳荷來到韓徵的面前,鄭重其事地交給他道:“小四大人!隱宮的寶貝就交給你了!”

韓徵也仿佛換了個人似的,堅定地接過柳荷:“恭喜你!我會的!”

在眾人不解的神情中,梅知春的雙腳開始產生變化,地上湧出了一朵金色的蓮花。

“這這這就晉升大乘了?”聶蓉錚呆呆地望著梅知春道。

眾位供奉也沒有想到梅知春只是消失了不到一刻鐘,等再出現時居然已經跨過返虛的門坎進入了大乘尊聖者的境界,即將飛升天界!

金色的蓮花慢慢地升起,托著梅知春漸漸飛了起來。

隱宮金鐘響起,所有隱宮的人自發地穿上了禮服,擡頭深深凝望這一刻!

呆在韓徵懷中的柳荷也漸漸蘇醒了過來,她目瞪口呆,在葉天的幫助下,迅速換上了隱宮禮服,恭賀梅知春晉升!

空中飄來絲弦之聲,溫度也上升了好些。

“好溫暖!”衛菁菁忍不住說道。

“猶如梅大師的戲,溫暖人心!”黎空讚嘆道。

金蓮托著梅知春越升越高,每升高半尺,梅先生就一變!

先是《長生殿.鵲橋密誓》裏的織女,再高半尺是《天女散花》裏的天女,緊接著《游園驚夢》裏的杜麗娘,再來是《霸王別姬》裏的虞姬......洛神,廉錦楓,楊玉環,襲人,程雪娥,趙艷容,梁紅玉,韓玉娘,徐艷貞,緹縈,姚夢蘭,馬昭儀,孫尚香,升平公主,王寶釧,竇娥,鐵鏡公主,孟月華,林黛玉......百多個人物一一閃現,一個個鮮活的人物通過梅郎之手再現風采!隨著金蓮越升越高,人物紛呈疊出,看得人賞心悅目,卻又深深遺憾,梅郎升天,人間也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看的戲了!

天邊七彩化作彩虹橋,默默地等待著梅郎的到來。

到達彩虹橋邊,梅知春恢覆了真身,依舊是一襲紫袍,淡雅出塵!舉手投足端莊穩重,沒有絲毫女氣。他依舊還是他!

梅知春一腳跨上彩虹橋,回身一笑,猶如春回大地,是人世間最動人的一抹光彩!他雙手合攏,深深長揖,拜別了深深眷戀了幾個世紀的大地,緩緩掏出袖中珍藏的描金折扇,很瀟灑地打開折扇,輕輕搖動,大步邁上了彩虹橋。

彩虹橋漸漸消失在天邊,梅知春的身影也淡淡出了人的眼塵。

一時間天地之間鼓樂大作,人間幾處嗚咽,人人哭喊梅郎!舍不得他的戲,舍不得他的人!

“梅大師走了,他把戲也帶走了!”黎空雙目含悲。

“他演的戲真好!”聶蓉錚由衷讚嘆道。

五大供奉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,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各自閃人了!

韓徵緊緊地摟住柳荷,以防她哭得摔倒在地。

“太師叔,梅太師伯怎麽這麽快就去天界了呢!我真想看看他演的戲!”柳荷哽咽到。

“我還沒問你呢,你究竟跟梅師兄說了什麽,居然能夠讓他打開最後的心鎖晉升大乘?”葉天帶著探究的眼神望向柳荷。

“我只覺得腹中疼痛異常,然後一聲中樞魄回歸就不知道了!直到剛才在韓師兄的懷中醒來,我做了什麽?”柳荷緊張起來,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,看葉天的表情估計不是什麽好事!

“你別問了!剛才的荷寶貝不是現在的荷寶貝!晉升凝脈時的力量讓她短暫蘇醒,但是現在的荷寶貝是不知道的!”韓徵冷冷道,“去休息吧!”二話不說就撇下葉天,黎空,聶蓉錚以及其他築基班的學員拉著柳荷回去了宿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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